16.
我一回到宿舍就開始找英國文學史的筆記。
不過就是裝逼說情話誰不會啊！
然而就算我找到了Elizabeth Browning的Sonnets from Portuguese，找到了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我也沒有可以說if God choose,/I shall but love thee better after death的對象啊。
被學霸虐還要被餵狗糧……這實習program怎麼這麼難做。
於是我又放棄治療愉快地看起第101次傲慢與偏見，並且沉迷於達西先生的傲慢。
雖然我還是被這個伊莉莎白餵了一嘴狗糧。
17.
再一次看到學霸二人組刷著北清/清北日常，公園裡啃小龍蝦跟林妹妹的夜晚好像已經上輩子的事情了，至少月底他們兩個來找我簽出缺勤考核的時候，兩個人看起來都神色自若。
然後我手下的實習生江波濤又一次證明我too young too simple了。
實習生因為學校或家庭事務請假很常見，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排一周五天班，所以我對王杰希跟喻文州八月出勤表上十天的空白不以為意。
當江波濤告訴我，喻文州把王杰希抓回家出櫃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都不能好了。
18.
雖然我不覺得他們是抱著隨意的心情在談戀愛，但是我心底畢竟對於「大學生(帶著對象)出櫃」這件事有很大的疑問。
我以前暗戀的學長，也在大學的時候出櫃，但他只是表示自己的性向，拜託街坊鄰居不要再因為他念醫學院，一直拿高中女生的照片來說要認識一下。他後來交往過幾位男友，但至今似乎也還沒找到想要一直走下去的對象。
而他的家人至今沒有放棄過希望他哪天「迷途知返」的期望，就因為他的幾位交往對象都沒能在他人眼中維持「穩定的關係」。
話說回來，我以前暗戀的學長也是個奧林匹亞金牌……
難怪我找不到人念情詩。
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異性戀女性的容身之處了。
……扯遠了。大學的時候就算真心誠意地和對方交往，也不一定能夠一直走下去，喻文州直接抓著王杰希回家出櫃這種事情……我還是覺得風險太大了。
19.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至少喻文州是有在計算風險的那個人，王杰希才真的任性得讓人捏一把冷汗。
出櫃這件事情，發生在我認識王杰希之前，在這之後他還曾經問過我要不要休學轉系，要不要放棄保研直博，甚至在申請博班的那一年只因為喻文州沒拿到加州的offer就放棄了Caltech。
20.
雖然王杰希是如此任性得令人髮指，但學霸就是任性，天才就是任性，我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平常工作的時候，我覺得王杰希就是一個一絲不苟又冷靜的人，雖然不至於到認為他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但是看到他後來做的很多決定，我都會驚訝於他在我們眼中好像劃錯重點的考量。
很多我們「無趣的大人」覺得重要的事情，像是學校排名、豐厚的獎學金、本科時期就直上Science的發表，對他來說好像都只是浮雲。他只在意那些他真正喜歡的事情，例如轉了幾次跑到之後走向neuro-science的科研，或是喻文州。
傳說中全美國最聰明的學校，比芝加哥大學還威的Caltech……
在王杰希眼裡也比不過喻文州重要。
21.
當然，作為一個卡在學渣跟學霸中間不上不下的普通人，我還是心理陰暗地認為那是因為那些身外之物榮譽對他來說都太容易了。
學霸人生就是爽啊……我用著他們幫我優化的HR資料庫系統，感恩學霸讚嘆學霸。
說到資料庫系統，是我再一次見識到「學霸想的和普通人不一樣」。
所謂「懶得裝笨所以全面更新系統」這種事，大概也只有王杰希做得出來吧。
22.
因為實習生program是新的，IT沒有架設實習生專用的資料庫，一開始應徵者少，實習生也少，我手動管理EXCEL也就算了，但後來一天兩百份CV進來，我的手速根本跟不上。正式員工的資料庫設定跟實習生也不同，不能直接套用—直接套用，所有CV都在第一層就被刷了，因為沒有本科畢業證。
我跟江波濤每天痛苦地在CV的大海裡游泳，每天都在被溺死的邊緣掙扎上岸，我跟主管反映過，但是IT說我們公司門禁系統年後要更新，現在整個IT資源都投入新形態防盜設定，沒空管我們HR一個小小小小的實習生資料庫。
江波濤沮喪地拿著未獲簽批的申請回來。
我面無表情地把CV裡面所有上海交通大學電子信息與電氣工程學院的人全都抽出來。
江波濤目瞪口呆。
「不要隨便得罪HR。」我咬牙切齒地說。
以後IT不要想從我這裡收到任何一份985/211的CV了。
媽的。
23.
抽完CV之後，我跟江波濤只能繼續發愁。江波濤能幹是能幹，但他跟我一樣是個文科生，主修跟程式完全無關的國際關係。
雖然江波濤找他的發小，計算機專業的周澤楷來幫忙寫了簡單的EXCEL參數跟word巨集，幫我們提升了一些效率，但是沒有資料庫還是有點難搞。
我是很想拜託小帥哥幫我們弄資料庫，可是他畢竟是掛在IT底下的人，現在也為了防盜系統水深火熱。
在我跟江波濤第N天睡眠不足出現在食堂的時候，王杰希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HR不至於吧，入職有這麼忙嗎？」
我奄奄一息，「別提了，沒有資料庫好痛苦啊……」
江波濤簡單地把我的哀嚎翻譯成人話，王杰希邊聽邊皺眉。
「……要不是我不會Java，都想自己寫一個了。」我喝完了綠豆湯，像鬼魂一樣地飄走了。
24.
之後三天江波濤一直往RD大樓跑，說是王杰希找他去研究優化系統辦法。我繼續發揮手速最大值和周澤楷寫的簡單參數奮鬥。
有一天，江波濤跑來問我「10T雲端空間放資料庫夠吧？王杰希用SQL寫了一個管理系統，IT說沒有額外硬碟空間了，所以王杰希一怒之下刷了699美元的永久雲端。」
……
嗚嗚嗚嗚嗚嗚Jessie果然是神的寵兒。
我抖著手掏出我的工資卡。
「我把錢打到他帳上。」
-TBC-